毒多难痼是指临床难于治疗,或久治乏效的顽症、痼疾,多与毒邪有关。毒是诸多病邪的进一步发展,邪盛生毒,毒必兼邪,无论其性质为何,均可概称为“毒邪”。日本吉益东洞有“万病一毒”说,《素问·生气通天论》也有“清静则肉腠闭拒,虽有大风苛毒,弗之能害”的论述。
毒邪既可从外感受,也可由内而生。外感之毒多与六淫、疠气为伍,“毒寓于邪”、“毒随邪入”,致病具有发病急暴,来势凶猛,传变迅速,极易内陷的特点,而使病情危重难治,变化多端。内生之毒是在疾病发展演变过程中,由脏腑功能失调,风、火、痰、瘀等多种病理因素所酿生,常见的如风毒、热毒、火毒、寒毒、湿毒、水毒、痰毒、瘀毒等,其性质多端,且可交错为患,使多个脏器发生实质性损害,功能严重失调,并成为影响疾病顺逆转归的决定性因素。如重症肝炎中的热毒、晚期肾炎中的湿(浊)毒、面神经麻痹中的风毒、恶性肿瘤中的癌毒、系统性红斑狼疮中的瘀毒等。
毒邪致病具有以下证候特点:①凶:致病暴戾,病势急剧,如SARS、禽流感等。②顽:病情顽固,易于反复,如难治性肾病、慢性肝炎等。③难:常规辨治,难以奏效,如系统性红斑狼疮、癌病等。④痼:病期冗长,病位深疴,如尿毒症、癲痫等。⑤杂:由于毒邪每与风、火、痰、瘀等邪兼挟为患,临床见症多端,病情复杂难辨。正因为如此,所以周仲瑛强调在难治性疾病的辨治中,尤应注意毒邪的特殊性。
对毒邪的治疗有解毒、化毒、攻毒等法,但周仲瑛强调解毒当求因。首先要区别毒邪的性质,其次要注意毒邪所在的脏腑部位及所兼挟的其他病邪。如热毒重在清热解毒,然热毒在肺则选鱼腥草、金荞麦根、黄芩清肺解毒,热毒犯咽则用泽漆、蚤休、一枝黄花、土牛膝利咽解毒,热毒入胃则选石膏、蒲公英、甘中黄、升麻清胃泻火解毒,热毒攻心则用牛黄、朱砂、黄连清心解毒安神,热毒犯肝则用羚羊角、龙胆草、栀子凉肝解毒,热毒蕴结膀胱则用黄柏、苦参、土茯苓清热利湿解毒,热毒入血则用水牛角、生地、丹皮、紫草、大青叶等凉血解毒。周仲瑛对于风毒,常用全蝎、蜈蚣、乌梢蛇、炙僵蚕搜风解毒;寒毒,常用川乌、草乌、附子、干姜散寒解毒;湿毒,常用土茯苓、拔葜、石上柏、半边莲除湿解毒;痰毒,常用制南星、白附子、法半夏、露蜂房、白毛夏枯草化痰解毒;瘀毒,常用穿山甲、水蛭、土鳖虫、蜈蚣、鬼箭羽等祛瘀解毒。
癌毒集凶、顽、痼于一体,一旦致病,病势险恶、病位深伏,且与痰、瘀相互搏结,以避机体正气与药力搜剔,故非虫类搜剔之品不能引药力达病处,以收搜毒、剔毒、除毒之功。药如僵蚕、蜈蚣、露蜂房等。周仲瑛在抗癌复方中,抗癌解毒药与逐瘀消痰软坚药的选用,主要视病情而主张辨证择药。如热毒甚者,常选白花蛇舌草、山慈菇、漏芦;瘀毒重者,当用炙蜈蚣;痰毒剧者,用制南星、炙僵蚕等;病以血分瘀结为主者,可逐瘀为先,伍用炙水蛭、莪术、炮穿山甲、桃仁;兼气分者,可配用八月扎、路路通;肿著者,配王不留行、海藻、拔葜等。
另外,周仲瑛还强调应重视不同疾病“毒”的特异性。对麻疹、天花用宣表透毒法,对晚期肾病当注意化浊泄毒,对多脏衰病人阳明气机通降失常者当通腑泻毒,对外科疮疡久不收口、正虚毒恋者当重用黄芪扶正托毒等。
上世纪80年代,周仲瑛针对流行性出血热急性肾衰蓄血、蓄水及易于伤阴的病机特点,提出出血热急性肾衰“三毒”(热毒、血毒、水毒)学说,以泻下通瘀为治疗大法,达到下热毒、下血毒、下水毒的目的,治疗野鼠型出血热患者1127例,使病死率从当时的7.66%,降至1.11%;特别是死亡率最高的少尿期急性肾衰,病死率仅为4%,明显优于西医对照组的22%。